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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站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还是尤址,朝堂上虽然走了很多人,但这个老家伙挺能熬,都六十多的年纪了,连耳朵都带不聋的。
与下面的人说起这长寿之法,他就四个字:少管闲事。
时值二月惊蛰,天气仍然带着寒冷,皇帝戴了一个含绒的黑色帽子在研究下面的人给他进贡的立体地图,这玩意儿可不容易弄,现在的人对于很多高山的高度是无从知晓的,只能是弄个大概。
老五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也不觉得惊奇,这几年下来国泰民安,皇帝对于政事似乎有种懈怠,其标志就是除了核心权力,其他大部分都会放手给下面人去做。而他自己的心思则去研究其他的了,而且什么都可能涉及,像是天文地理、数学物理都引起过皇帝的兴趣。
尽管如此,下面的人面对这个当了三十五年皇帝的‘老妖怪’时还是会有很大的心理压力。人们总会觉得一个建立了如此功业、掌握着绝对权力的皇帝,想要收拾自己是轻而易举的事。
就像竞技游戏中你面对一个强于你的对手时,即便还没开始就已经自我设限了,表露出如紧张、畏惧的情绪,以至于生不出挑战的心。
哪怕是老五这样的皇子也是小时候离皇帝很近,慢慢长大后,他自己主动有了距离感,根源就在于又敬又怕,万一说错了什么可不是一句‘童言无忌’能糊弄过去的。
“儿臣参见父皇。”
“来了。”皇帝像对待很熟悉的自家人一样非常平静,甚至头也没有抬。
从老五的视角里看过去,皇帝的眼角生出了厚厚的皱纹,鬓角有白发偷偷溜了出来,混着黑发一起给人一种年华已逝的感觉。
“来了。父皇小心,儿臣来帮你。”
皇帝本来是趴着看地图,现在是作势欲起,所以他上前扶了一把。
朱厚照笑了笑,“确实不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。”
“父皇春秋虽至半百,但儿臣看来父皇龙颜焕发,神采奕奕,父皇还要活到万万年呢。”
“不一样了。”朱厚照转身坐下,捶着自己的老腿,“前几年还不觉得,但们闹着要给我过五十大寿,感觉像是提醒我是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。哈哈。”
这些都是闲话,说着也笑着。
“哪儿啊,父皇正值万寿,我们都是想沾沾父皇的喜气。”
“其实吧,天天在深宫之中,有时是不觉得时光已逝。只是每次看到那些年轻的有才之人不断涌现,朕会回想起刚登基那会儿,那会儿朕也是个小伙子啊,继而就会觉得一晃竟三十多年过去了。”
载问道:“父皇又是看到了哪位惊才绝艳之辈?”
朱厚照眼神示意了一下边上御案上的奏疏,“打开看看。”
“父皇。奏疏乃是……”
“看看无妨,不要磨磨唧唧。”
“是。”
他边看,朱厚照边说:“此人是山东青州府益都县的县令,说是去年当地发生了蝗灾,此人在任组织百姓一心灭蝗,多有成效,灾情过后偶有盗匪,又剿抚并用,短时间内就能安定人心,还让辖区内的百姓生活恢复了正常。
我初次听闻此事时,心说这是谁啊?难道老天爷可怜我们朱家,又降下一人?于是派人暗中仔细的观察,发现他还真是个颇有才干之人,说是少时聪颖而且文武兼习,明明是正德三十三年才中进士,但你看他临大事而不乱,仅两年多的时间便脱颖而出,不容易啊。”
“胡宗宪……字汝贞,绩溪县龙川人?”
“就是他,就是他。”朱厚照翘着胡子指着。
唉,有的时候岁月感、年纪感就是看到这些名字才有的。
刚穿越那会儿,他甚至会觉得什么徐阶、胡宗宪、马芳都是另外一个时代的人,但慢慢活到了他们出现,这不是上了岁数又是什么呢?
“观此人所为,确是个才干十足的官员。儿臣恭喜父皇又得一能臣。”
朱厚照起身去拿朱笔,“不仅是要恭喜我,我总归是要用人的,而这个人能力如何、品性如何,其实影响最大的是他治下的百姓。”
说着他在皇五子的面前用朱笔写下:该员德才兼备,甚合朕心,着其入京值侍从。
侍从?
载心惊,但是嘴巴上却一句没说。
他明白天子的‘手段’,能把一个知县直接弄到侍从室这种中枢来,肯定是在先前已经调查过这个人了,哪里需要他多嘴?
其实朱厚照本来也有些犹豫,因为更好的办法是让胡宗宪在某个知府的任上再干几年,这样可以多一些经验。
但他又考虑到像这种人同样该给他一个全局的视野,接触这个国家核心的一些政务,然后再下放或许会更好。
另外一个原因是他已经等了三年了,不想再等了。
“父皇如此看重此人,等儿臣见了他,也要讨教讨教才是。”
朱厚照想着胡宗宪今年29岁,倒是与自己这个五儿子年纪相仿。
这之后,他们谈起正事,主要就是今年的岁入等一应事项。
与此同时,在宫外又有两人联袂而来。
朱厚照听了尤址禀告,便说:“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,你们三兄弟一起来了。行,把老大、老二也叫进来吧。”
“是,奴婢遵旨。”
到正德三十五年,他最大的两个儿子已经虚三十四岁了。
这帮小崽子这些年可是没少给他惹麻烦。
进来以后,自然是按规见礼,老五还得上前叫一声,“大哥,二哥。”
“都坐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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